文 姑射山人
龙之为物,《说文》曰“能幽能明,能细能巨,能短能长”。《管子》曰“欲小则化为蚕蠋,欲大则藏于天下。欲上则凌乎云气,欲下则入乎深泉:变化无日,上下无时,谓之神”。宋王安石作《龙赋》,感叹其“龙之为物,能合能散,能潜能见,能弱能强,能微能章。惟不可见,所以莫知其乡;惟不可畜,所以异于牛羊。变而不可测,动而不可驯,则常出乎害人,而未始出乎害人,夫此所以为仁。为仁无止,则常至乎丧己,而未始至乎丧己,夫此所以为智。止则身安,曰惟知几;动则物利,曰惟知时。然则龙终不可见乎?曰:与为类者常见之。”可谓推崇备至!
孔子适周,将问礼于老子。老子曰:“子所言者,其人与骨皆已朽矣,独其言在耳。且君子得其时则驾,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。吾闻之,良贾深藏若虚,君子盛德容貌若愚。去子之骄气与多欲,态色与淫志,是皆无益于子之身。吾所以告子,若是而已。”孔子去,谓弟子曰:“鸟,吾知其能飞;鱼,吾知其能游;兽,吾知其能走。走者可以为罔,游者可以为纶,飞者可以为矰。至于龙,吾不能知,其乘风云而上天。吾今日见老子,其犹龙邪!”犹龙,遂成老子之别号。孔子被时人称为凤鸟,问礼老聃,龙凤际会,成为道儒交流之千秋佳话,也奠定了中国传统文化儒道互补之基础。
老子,其犹龙乎!神龙尚且见首不见尾,而老子则首尾难见。司马迁《老庄申韩列传》曰:“老子者,楚苦县厉乡曲仁里人也,姓李氏,名耳,字聃,周守藏室之史也”,言其“修道德,其学以自隐无名为务。居周久之,见周之衰,乃遂去。至关,关令尹喜曰:‘子将隐矣,强为我著书。’于是老子乃著书上下篇,言道德之意五千余言而去,莫知其所终”,又曰“或曰:老莱子亦楚人也,著书十五篇,言道家之用,与孔子同时云。老子与《道德经》 老子与《道德经》盖老子百有六十余岁,或言二百余岁,以其修道而养寿也。自孔子死之后百二十九年,而史记周太史儋见秦献公曰:‘始秦与周合,合五百岁而离,离七十岁而霸王者出焉。’或曰儋即老子,或曰非也,世莫知其然否。老子,隐君子也。”整段叙述扑朔迷离,岂非首尾难见耶?
今据古文字学家唐兰考证,司马迁所记载老子姓李名耳之说不确实,先秦之前亦无李姓存在之例证,而老,则为古姓。故而老子应该是姓老,名聃,其氏为李,故又名李耳。郭沫若、马叙伦、陈独秀等人同意唐兰之说。古时姓与氏概念不同,《说文》曰“姓,人所生也”,故姓出自母系,而氏出自父系。《通志·氏族略》所言:“三代以前……男子称氏,女子称姓。”古人认识到近亲结婚会产生不良后代,认为“男女同姓,其生不蕃”(《左传》),故自太昊伏羲氏就开始规范“制嫁娶”。据《通志》记载,太昊时规定:“氏同姓不同者,婚姻互通,姓同氏不同,婚姻不可”。故而姓以别婚姻,而氏以别贵贱。
据考证,老子曾任周景王时柱下史,与周景王庶长子王子朝参与了由周景王发起的“无射变法”,最早之《老子文》即为无射变法之纲领,为变法之核心人物。景王病死后,单穆公认为王子朝伙同老子等人鼓吹“无为而为”、“无学而学”等政治与文化纲领,是“妖言惑众”,是试图颠覆周礼的“乱政”举措,所以没有资格继承天子位。于是就联合鲁国、晋国的一些主张“励行周礼”的贵族和学士,把王子朝赶跑,炮制了所谓的“王子朝之乱”之政变,扶持王子丐做了天子,即为周敬王。道祖老子,被裹挟在这次政变中成为了牺牲品,被降为“守藏室之史”。于是,就有了《史记》所载“居周久之,见周之衰,乃遂去”的隐退史实。
关令尹喜擅望气之术,见有紫气自东南而来,知有圣人降临函谷,遂日日恭候,等到了乘牛而来的老子。有了这次会见,世上就有了号称万经之王的《道德经》,就有了以老子为创始人的道家,就有了以老子为教主的道教,也就有了以道为支柱的中国哲学。老子出关、紫气东来,亦成为历代画家笔下最多的题材之一,寓意着吉祥和平安。 |